静水流深

weibo@沈泭冰

且将新火试新茶 诗酒趁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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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叶/ABO】识归舟 26

快要高考啦,记得有好几个高三的姑娘在看我的文来着

肯定能旗开得胜的,放心!等你们=3=


26

 

周家的房子离医院不近,听周泽楷说上幼儿园那会还住过弄堂,后来他爸换公司才搬迁到了这一带。小区后面就是绸带似的江水,在两侧自土坡延伸上来的高岸竟然还造起许多座古色古香的小木屋,落雪时在房顶积起一层白霜肯定格外漂亮。

看得出来他家里人都挺喜静,这片地方很有老上海的味道,住宅区立着香樟,已经有一定年头了。这两天乍暖还寒,叶修吃过午饭来的,太阳只有光照没有温度,风一动就从枝叶间摇下草木潮苦的凉意。在居民楼背侧还有十几栋三层别墅,瞧着很新,走过去却见不到住的人。

除夕头一次来,第二天白日叶修就注意到这个了,估计这些房主只权当做投资,或者以后再租出去,他看的时间久了,倒令周泽楷不好意思起来,把他袖口一拉,试探地问:

“......前辈,喜欢这样的房子?”

“还行吧,”叶修随口说,“装修挺好的。”

娴娴拉着她妈在前面,小靴子偶尔踏到什么,碾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叶修扭头仔细打量那些建筑,门前甚至附带喷水池塘和耸起的假山,连小丛的灌木都修剪得很精致的样子,不得不说确实抓人眼球。

周泽楷一听就有点蔫了,刚好吹起风来,低了下头颈子往围巾里缩。叶修也被冻得下意识耸耸肩膀,周泽楷忙把他的手握过来,牢牢攥在掌内。

“我真觉着过得去,”叶修边笑边说,“怎么,小周不感冒啊?”

周泽楷露出苦恼的表情:“......买不起。”

叶修哈哈大笑起来,顺竿爬般地将手揣进周泽楷大衣口袋里,说:

“其实我更愿意东邻西舍地唠唠家常。”他狡黠地眨了眨眼睛。

 

这边城市居大不易是常态,论买房,比较恐怖的像思南公馆附近,毗邻新天地淮海路的地方,早就炒到了十几万一平米,以周泽楷工作刚走上正轨的经济状况来说是有点痴人说梦。

饮食男男嘛,他俩都相对务实,生活的质感本来就不需要依靠房车这类东西来打造,让叶修更在意的是周泽楷话里裹藏的信息:他已经在脚踏实地地给双方的未来做打算了。

要说之前叶修当然还是更倾向于循序渐进,可是两个人都是在谈恋爱上十分投入的类型,也许有一点上黄少天真说对了——他很难拒绝周泽楷任何的请求,这个Alpha身上的性吸引力,让叶修忍不住去触碰,亲近,贴合,看在黄少天眼里是顺水推舟,放叶修这儿却应当冠名为心甘情愿。

周泽楷只比自己小一岁,然而叶朗撂下话头之后,他所设想的种种可能性都在规避着将对方过多地牵扯进来。

这是他家庭的问题,理应由叶修亲手解决,说是护食行为或者叶秋口中那种性格使然都有一定的道理。

喜欢的感情就敞敞亮亮地摆在这儿,有了它就如同穿上坚硬的护甲,一下子四肢百骸都是股充沛的力量在运转。过春节苏沐橙在楼下捡了只狸花,跟莫凡买了猫砂和窝之类的用品,炫耀一样地给叶修传照片:是真的可爱极了,在绒呼呼的毯子上躺着,似乎捕捉到镜头转过脑袋来,因为是奶猫所以很典型的脸小眼大,一对碧莹莹的玻璃珠似的眼睛滴溜溜打转,两只尖耳朵警觉地竖着。

他想起同居的一些早晨,当叶修起身穿衣时,周泽楷也会忽然侧过身,留恋地盯住自己看。

“我存了啊。”

“你也云吸猫?”苏沐橙觉得新鲜,“再给你发点?”

“这张就够了,”叶修说,“我看它有点像小周。”

是倾注怎样的情感才会把恋人比喻成有兽耳肉垫的小动物,明明说到占有欲周泽楷本该天生地呈现出更强硬的姿态才对。

 

这次过来是要把兴欣的同事们从五湖四海带回的特产送给周家人,叶修走到楼外才想起得刷卡进门,正想去按铃,里面坐在椅子上看春晚回放的保安却走过来,直接给他把门从里头推开了。

看着是面熟,应该跟那次他来是同一个人,叶修没料这几天过去还能被记住脸,道了声谢。

保安跟他寒暄,“不客气不客气——快上去吧,周阿姨等你可久了。”

哎好的,叶修服气地说:“您记性真好。”

保安挠头,听得出一丁儿川渝口音,“哪能呐,阿姨特地给我看了照片,喏这张——”

他把视频软件退出去,手指在屏幕上划拉两下,果然找到一份,就是除夕那晚叶修跟周母拍的,一起坐在沙发上,Omega妇人笑逐颜开,亲亲热热地挽着他胳膊。

“周姨逢人就夸自己儿子找的对象各方面都好,”保安很为真情实感地说,“那什么,百闻不如一见撒!”

“您过誉了。”

电梯下来,叶修走进去按了相应的数字,铁门把重新响起的歌舞声挡在外头,他看着屏幕上数字一跳一跳地往上添,用寒意未退的手掌拍了一下发热的双颊。

小孩子磕磕碰碰好得飞快,得知去其他医院拆线也没有影响之后,周泽楷堂姐初三就走了。Alpha爸爸还在跟一个工程,所以这天家里只有提前退休的周母一人在。

上大学有次社里聚餐,几个人撸完串在地铁口碰见一个步履蹒跚的老人,百分百是出了事才会做出那种焦躁不安又万分警戒的神态,叶修上前将其情绪安抚,最后帮忙找到跟她走丢的外孙。

当时方锐说他这不正经的家伙挺能讨长辈欢心嘛,喻文州则在旁补充道毕竟学长没这一代年轻人那种轻浮的样子,听上去是有点吹捧过头,但周泽楷能肯定没有半字不实。

他应该是那种老一辈最钟爱有加的类型,拥有一定阅历,骨子里又沉稳,从未好高骛远但同时敢打敢拼,要还读书的话估计得归进隔壁家某某。

周泽楷把这个跟叶修说了,叶修只笑着道他上学那会随他爸住,可从来没邻居夸过,调侃周泽楷要把自己捧杀。

话中似乎又有话,好在结果本就不错,一顿年夜饭下来叶修同周家人交谈甚欢,以至于寡言的周泽楷只有给他夹菜的份儿,叶修低头去看时碗里的糖醋排骨已经垒了小山高。

这对AO夫妻都是善解人意的家长,刚起头也问过叶修那边情况,他只说两位父亲离异后是跟了谁,成年后聚少离多,他们便双双忙着把话题岔开,只拐弯抹角地道以后有困难可以大家一块商量。

再难又有什么好怕呢,叶修偏头望了一眼周泽楷,他在桌子下握住自己搁在膝头的手。就算前路荆棘遍地也能昂首挺胸,周泽楷就是他们给予的、最为慷慨的馈赠了。

 

“阿姨,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叶修进来后见周母返回灶前弄吃的,整个房子已经飘起了香味,学的广式靓汤那种做法,食材放一起要煲好几个钟头。

“不用不用,”周母说,生怕他过意不去,想想补充道,“我前天洗了几件小楷的大衣,晾天台上呢,小叶你方便的话给他收回屋吧。”

好,叶修应了一声,重新换了鞋,他们家这一层离天台就两楼,见电梯口的亮橙色数标还温吞地停在底楼,叶修便从安全通道徒步爬上了楼顶。

天台的门开向一边,上头还扣着把锁,料想是怕有什么意外发生,定时将其关闭用的。叶修走进去,上面这块地方视野还不错,平视着就能望见林立的大厦高楼,到夜间会缤纷闪烁的霓虹灯牌,顶楼除了搭着简便的晾衣架,竟还有几种长势喜人的蔬菜,绿油油地立在从别处移来的土壤上。

听周泽楷说过就是自己Omega妈妈想的新奇点子,得到物业的允许后便热火朝天地忙碌了好一阵,叶修仔细看了看,笑着想还真有那么回事的样子。

那些衣服很好认,都是周泽楷常穿的,有一件叶修格外喜欢,剪裁合身,把他衬得像棵挺立的白杨树,每每见到都能叫自己怦然心动。

手机在兜里震了一下,叶修揽着几件衣服没顾上看,倒被提醒着想起该给周泽楷送个回礼才是。

因为今年情人节和除夕是一前一后连着的两天,他们两个都对这种性质的洋节提不上多大兴趣,以前交往的时候从未过过,但这回周泽楷趁他摔碎了屏幕买新手机,却让叶修必须在意起了其中特殊性所在。

他把怀里的衣服往上提了提,防止不慎蹭到地面的灰——已经有布料上起了球,摸着有点扎手。叶修想,或许可以等周泽楷放假,一起逛街时给他买件新的?

他边盘算边回去,在玄关处刚将鞋子摆正,便听见周母喊了一声自己。

“我在,”叶修立马应声,“阿姨有事需要我做吗?”

“没呢,我这边快好了,”他听出周母话里的笑意,“我和小楷他爸商量了下,有个东西——”

叶修捧着衣服,心中莫名跳了一下,静静等待Omega妇人继续往下说。

抑或是由于职业关系,做工程师的周父言行举止谨慎入微,看见他鬓间白发,棱角分明的轮廓,叶修就会忍不住觉得周泽楷以后可能就会慢慢往这个样子靠拢。

周母的性格倒把这份严肃进行了中和,活泼热闹,心态也相应地十分年轻,和叶修聊得起劲时甚至满怀希冀地说要给自己喜欢的选手拉票(应该是个叫Alpha101的选秀节目,她一期不落地全看完了且对每个选手如数家珍,话音刚起周父的脸就拉了下来,空气中弥漫起醋坛子打翻的酸味)。也不知是她又起了玩心,决定要给叶修一个惊喜,还是实则怀有不安,为其驱使,总之,她顿了半晌,柔声道:

“在小楷桌上,我们决定交给你保管,希望你能收下。”

厨房响起熄火的动静,周母把汤罐从灶上搬下来,补充着说:

“原本想借你给他收衣服的机会,让你自己发现的,但事先不告知你,又显得缺乏尊重。”

叶修忙否认这一点,周母笑起来:

“去看看吧——愿意的话,还要烦请小叶操心存好它。”

叶修嗯了一声,一手揽住衣物,一手拉开周泽楷的房门。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周泽楷的桌前,呼吸一窒。

那是周家一代代传承下来的家谱,密密麻麻地写满名字,经历过战火纷飞,也见识了太平盛世,旧的宣纸在动荡迁移中为虫蚁蚀咬,又换作新的纸页,尽管最初的版本早已荡然无存,可只要血脉的纽带未被斩断,那些人存在过的证明,就能一笔一画地被书写,铭记。

“——你没有给他留任何退路,自己却随时能全身而退。”

血液在身体内沸反盈天,咕噜冒泡的声响连同黄少天说过的话,鼓动着叶修的耳膜。

 

可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全身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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