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水流深

weibo@沈泭冰

且将新火试新茶 诗酒趁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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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叶/ABO】识归舟 31

请一周假,毕业了跟同学去苗寨玩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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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文整理


31


想来已经是七年前了,报社下班铃一响,叶修就把桌上堆积如山的稿件一推,闪身打了卡背起包道:“那我先走了。”

“今天这么早?”一个同事拿着订书机,颇感兴趣地说,“平时多少你都要主动加会儿班,有活动?”

哪呢,叶修从容道:“朋友来看望,我得招待他啊。”

短暂一句话很难听出太多信息,只是见他眉飞色舞的实在开心,同事“哦”了一声,挤眼道:“对象来呐?”

叶修自然地笑了下,拽拽书包背带,鱼一般地滑出门口,没过几秒又小跑着回来,捞起方才被遗落的本子;那上面密密麻麻记着未及整理的访谈,跟主编对接后还拿红笔批了一溜备注,第二天中午就得交初稿,他今晚估计还得熬夜赶赶。

“明儿见!”

拜,同事回了一句,十拿九稳地想,这都能忘,除了对象哪还有别的可能性。

 

从报社到他租的房子路程是二十分钟,公交中途要在六个站台停靠,来不及吃饭时叶修算过,大致需要耗费一根玉米一杯豆浆的功夫。今天或许是心里在意,显得格外漫长一些。

天寒地冻,附近正修着地铁,拦住大块的范围,路很不好走,而且前晚下的雨因低温未完全风干,坑坑洼洼的。到楼下时那股似有若无的湿意正和叶修的裤腿纠缠,眼前却蓦然涂出一抹阔别已久的身影。

那个人穿着圆鼓鼓的米白羽绒服,坐在花坛边,套进牛仔裤的腿正踢着地上的碎石子。他搭着旁边一个行李箱,好似无家可归的模样,听到叶修的脚步声忙抬起一只手,哗地把兜住脑袋的帽子掀了下去。

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一言不发地对视了半晌,叶修责备地开口:“这么冷你在外面干等什么?”

“房东不认识我,”周泽楷嘴边哈出白气,笑着说,“你回来了。”

他是期末一考完就擅作主张买票过来的,电话打过来时背景音里挤满了嘈杂的人声和车轮循着节奏一下一下撞击铁轨的响动,没说几句火车就进了山洞,信号全无地挂断了。

周泽楷无辜地眨了眨眼,黑漆漆的睫尾扫出一点阴翳,鼻尖还渗出层透明的红色。这种天气哪怕是个铁人,在户外蹲个把钟头也很难不生病——然而他一拿这种神情对付自己,叶修就半句气话都说不出了,憋了半天,呼着气说:

“再不回来你都要冻死了!”

周泽楷又笑。叶修去抓他握着拉杆的手,果不其然给冰了一下:

“爪子拿开,”他哎了一声,“搞什么,箱子好轻,我说你穿的带够了没?这边不比学校,没暖气得多穿几件......干嘛呢甭乱摸,不是吧小周同志,哥都裹得跟熊一样了你也下得来手呐?”

“够,”周泽楷说,“别的都没拿。”

哦,叶修慢半拍地反应过来,洗漱用品什么的他有备用,实在不行小卖部也可以买,就是屋里很久没收拾乱得一团糟,他边使劲回想那包新毛巾上回塞在哪个旮旯,边假作顺口地说:

“内裤带没,你那个尺寸的我楼下不定能有。”

“嗯。”

偏头认真看了一眼对方,叶修抬手揉了揉他头顶:“剪头发了?”

周泽楷拿下他发凉的手掌,大概因为经常握笔内里长出微硬的薄茧,他以拇指指腹轻缓地摩挲,将嘴唇贴了上去。叶修的呼吸有些颤抖地律动,任由被自己话里些许调侃激得耳尖泛红的小学弟揽着后腰,渐渐环出一个发紧的拥抱。旁边的路灯还没来得及点亮,视线渐暗的四下只有住户提前打开的几盏光源,很淡地筛下来,仿佛是遥远的星星萤火。

“前辈......瘦了好多。”

“穿成这样啦都能知道啊?”

“嗯...摸得出来。”实在抱太紧了。

 

这个期末过得简直可以用兵荒马乱四字来形容,想想也才第五年,可是和一般的大学生比较,已经是漫长得暗无天日了。

秋季学期起,周泽楷一面到新的科室继续轮转生涯,一面在导师手下为发论文做各项实验。北京的冬天很难惹人高兴,顶空像撒满了黑乎乎的煤渣,总是又丑又低地压在肩头。食堂的菜式也那么单调,星期几早中晚吃什么完全能背下来。

身边相识的朋友一毕业,大学就变成了一座围城,还在里面的人想出去,甩到外头的人想进来。考最后一科的前一天晚上周泽楷没能复习,而是在外头陪室友吃饭。

说是吃饭,借酒浇愁可能更加贴切,当然他没沾多少,叫上来的几瓶全进了室友的肚子。对方眼睛里爆着血丝,口齿不清地朝周泽楷倾诉,兴许是他一贯寡言少语,在这样的时刻,总容易被当作完美的树洞。

“他说撑不下去了,每天电话也好视频也罢,就算能挤出时间,对着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反正,就是,‘失去共同话题’......那天他讲,觉得我们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刚毕业几个月他就坚持不了了,我真的——”

真的怎么样呢,室友声音含混,不成章法地低喃出几个字,脸趴在油腻腻的桌上,没接着说了。服务员走上来询问是否需要撤走一桌的残羹剩饭,周泽楷摇头让先别动,叹了口气,这时才发现对方贴着桌面,在压抑地痛哭。

被这对情侣喂狗粮的画面似乎还在昨天,异地恋的风险说来说去,无非是人心隔肚皮,加上天各一方,双重的距离感的压制。周泽楷把对方扶上床铺,脱下鞋袜,闻闻袖口的酒精味还是拐到厕所去洗了把脸。

明天还要坐在考场填写答卷,室友出身医学世家,他会如何选择周泽楷很清楚,宿醉之后,还是会跟同年级几百个其他考生一样,冷静沉着地把题做完。好像医生天生就该如此,事关乎己的喜怒哀乐,面对正事时表露出来都叫渎职。

微信响了。


“哟,小周?”叶修对着镜头把一撮刘海撩到边上,用支架把手机固定好,“考完了吗?”

“明天还有一门。”

那一小缕不听话的头发还是搭过来,可能长度有点扎眼睛,叶修又拿指甲顺着眉形划了几道,绞尽脑汁地想了想,抱歉地笑起来:

“你好像跟我说过,记错了不好意思啊——”

“不要道歉。”

叶修怔了一下:“啊?”

“——没什么。”周泽楷摇了摇头。

听说摄像头里会把人照得较现实更胖一点,叶修入职之后两个人基本只能靠社交软件保持联络,而且单纯的聊天几乎没有,叶修手头永远忙碌非常,久而久之,周泽楷也习惯开视频的时候拿本书翻或者看课件。这么一想,他确实有一段时间没有好好看过叶修的脸了。

“怎么一直盯着哥看呢,”叶修敲了敲屏幕,将犹在出神的周泽楷注意力吸引过来,手指点在腮边位置,“喏,就这儿,水没擦干净。”

哦,周泽楷胡乱揩了一下,眼神留念地看向收进手机狭小的方框里的叶修。

是瘦了,周泽楷明确地作出判断。而且下眼皮还没消去的浮青正提醒着他,对方显然睡得也不是很安稳,只有一股精气神儿执拗地撑着他的背脊。周泽楷眼球突突地作痛,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叶修,叶修却没怎么看他,见周泽楷回了房间,便也拿过平板电脑和蓝牙键盘,手指如飞地敲打起来。

所幸室友没发酒疯,只是进入深睡,鼾声如雷,叶修听着这不和谐的伴奏,笑了一声,说:

“这是遇着什么好事了,简直高枕无忧的?”

周泽楷说:“喝了点酒。”

“这样吗,”叶修拿起记录本翻着,随便捡来根笔划掉几行,“够浪的,看来明天考试胸有成竹啊。”

他眼底飞快闪过什么,忍住了。周泽楷说:“或许。”

“小周?”叶修听他声音闷闷的,才放了手里东西,轻声安慰道,“放心,我家周医生成绩那么好,考个高分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儿么?”

周泽楷摇头,鬼使神差地又点头,“嗯。”

“早点睡。”

画面无法放大,周泽楷又试了几下,还是没法子,问:“前辈,在忙什么?”

“这个吗,一会就好,”叶修说,“我不刚敲定正式岗位吗,交接没那么顺利以前那边还有点活儿。”

“前辈休息吧。”

“等会儿就,”叶修顺势想说个晚安关掉视频,见周泽楷定定的,觉得似乎今晚对方有点不大对劲,“小周,你怎么了?不舒服?”

周泽楷还是摇头。

“你先睡。”叶修很轻地笑了一下,他没有去管那摊乱七八糟的稿子,专心致志地看着拢入手机里的周泽楷。

周泽楷坚持地说:“睡吧,前辈,明天再写。”

叶修疲惫而温柔地哄他,“乖,别闹。”

 

半夜将近两点,周泽楷的室友吐了个昏天黑地,喝了点残茶漱干净口之后,他捏着手中前任送的杯子,到底是放声哭了出来。

周泽楷拍了拍他的肩膀,沉默地从口袋掏出一根烟,递给对方。两人一人一支地点了,不约而同地无言抽完。

钱包也在兜里,夹着一张照片,是长识社里大家毕业前拍的,正是栀子花盛放的季节,一张张笑脸后,绿叶枝头满是纯白的花朵。原来才过去半年,却已经像半辈子那么久了。

周泽楷想,我要去找他。这个由于双方心照不宣的劳累而反复压抑的念头,终究像未结痂的伤口,在拉扯之下重新渗出了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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