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水流深

weibo@沈泭冰

且将新火试新茶 诗酒趁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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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起相关/乙女向】等风来

X为了老公

X第一次写乙女向,有点忐忑,希望大家觉得好的话朝我吼一声(比如点点热度)

01

 

还在高中的时候,我与先生说不上熟。他活在我或多或少的耳闻里,是那种每个学校都会有的,听上去总有些吊儿郎当的混混学生。

 

而风则是一种捉摸不定的东西。

有一次是艳阳天,我撑着伞走在路上,迎面忽地就刮来一阵狂风,卷起尘土和沙砾拍打着我的腿,两旁的树木枝叶纵横碰撞,我险些站都站不稳,只好紧闭着眼咬牙硬撑。这一袭突如其来的风却只持续了片刻,我站在热气蒸腾的炎暑里,握着被拦腰斩断了上半部分、光秃秃的阳伞握柄,一脸茫然。

还有一次则是全城暴雨。

那是礼拜天,住宿生返校的日子,父亲仍在节目组工作,我打开电视对着满屏的雪花发了半晌呆,想起老师叮嘱过的晚测,还是决定按时出发。

路况却实在太差,灰黑的天空压得很近,像撕裂开了无数个口子,水流一股脑地朝下倾泻,三个小时以内就浸泡了整座恋语市。公交车在水最深的地方不幸熄火,好在离学校已经不远,我下车时,水已经没过了我的膝盖。

狂风大作,落雨依旧未停,街上行人稀少,连不少便利店都死死阖着最外面的铁皮卷帘门,只有被吹弯了腰背的树劈下来的叶子迎面扑来。风中的雨方向刁钻,伞在这时已经作用甚微,我的衣服淋了个半湿,凉意裹挟着恐惧涌上心头。

我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水中艰难跋涉,小心翼翼地避开打着漩涡的地方,我明白暴雨时未合上盖的深井可以在转瞬吞噬掉一个生命,害怕的情绪让我浑身发凉。

“喂——”

似乎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是错觉吗?

我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左右张望试图验证方才的想法,那声音又更加急切了,但音色却颇为陌生,我望向马路对侧,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那时的我对许多事情一无所知,只是将一切归于冥冥中的某种巧合:先生站在对面一家奶茶店的门口,背后的小黑板上还用各种颜色的荧光笔写满了推荐饮品,点缀的小灯泡闪烁着细碎光芒,因为离得远我当然看不大清,只觉得是一团星星围在视网膜上。他穿了一件深灰色的外套,一把将兜帽扯下,露出眉目和棕褐的发,我才将他认了出来。

“学长?”直到他涉水来到身边,我还是不大确定的样子。

他眉头紧锁,眼神严厉,我曾不慎撞见过他收保护费时恶狠狠的表情,周遭又全无旁人,只觉得他的样子有几分可怕,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小心!”他赶忙伸手拉住我,见我没事,训道,“学校不是发通知放假了吗,你还来做什么?”

我愣了一霎,唯唯诺诺地解释:

“可我没看见啊......”

他被我这么一堵,像是也无话可说了,神情还是绷着,令我也不敢再说别的。我生来个子就矮,这一处的水早及上了我的大腿,先生倒是一杆小白杨般地立在面前,头发不一会就湿了,柔软地服帖下来,两鬓的那一小部分抹在轮廓上,连睫毛都缀着亮晶晶的水珠,我赶忙走近了一步,费力地踮起脚把伞搭在他头顶,扭过脑袋打了个震天的喷嚏。

“好学生的毅力使然,嗯?”这调侃让我反驳也不是应声也不是,他原先有些阴郁的神态已经一扫而净,背过身去稍稍蹲了下来,见我不为所动,忙催促道,“愣着干嘛?我背你过去。”

 

02

 

婚后第二年,我开始梦到一些和先生相关的往事。

应该是evol的影响,又可能是我总为重逢前那一大段空白觉得可惜,夜里,那些记忆如同缓缓漫过滩上细沙的潮水,将我的心温柔地托起。

如果做梦的话,我就会比先生早醒来一些,这次也不例外。我下意识地想动动脑袋,又被一股力按回枕头上,才发现先生抱着我的一只手臂压住了我大半长发,念及周末无须早起,我便轻手轻脚地又躺回了他的怀里。

先生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咕哝,他的头发不甚听话地立起一簇,乱糟糟的,整个人长手长脚地偎着我,活像一只倦懒的大猫。我贴近他的胸膛,那一处皮肤下的脏器鲜活有力地跳动着。

梦没有做完,但已经足够让总是丢三落四的我忆起之后的事情了。

先生就那么把我整个重量托在后背上向前走去,速度说不上快,步子却格外坚定。我一只手环着他的脖子,悄悄把伞朝他的方向倾斜着多挪了些,确保雨不会淋湿他正面的衣物。我还是局促得不知该说什么,只是在不知何时起就变得柔和的风里,清晰地听见他的心跳。

我们在校门口告别,先生看见我湿漉漉的样子,颇不自然地别过脸咳嗽了一声,脱下外套递给了我,只仓促地说了声“走了”扭过头便匆匆离去。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见他连耳朵尖都涨得通红,在雨势渐小的微风中闻到一股这种天气特有的草木气息,心跳跟着漏了一拍。

我还沉浸在回忆中,先生那边却有了点动静,他不大清醒地往我这边又拱了拱,手往上拍拍我的脑袋:

“笑什么呢?”

“做了一个很好的梦。”我答道,在他睁开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影子。

 

先生总把我当小姑娘。

说老实话,我们这一代的女孩子,尤其进入了职场之后,或多或少都是有点事业心,加上爸爸离世后公司一直周转不开,这么些年下来,我都快默认自己的女强人设定了,就算加班加到大把大把脱发也只会抱怨抱怨,打开淘宝去买瓶霸王的那种。

但是先生总是记得我爱吃哪家店的网红和果子,大冬天排老长的队买回来,跳窗户放到我办公桌边再飞回去执勤;先生会在任何危险的时候把我安置好再折回去解决问题,也会在我开怀大笑的时候同我一起舒展眼眉;逛街碰见展台上有表演却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时,他甚至让我坐在他肩上,天知道为了不被旁人斥为秀恩爱我费了多大劲才没兴奋得叫出声;他会在我头发卡结时接过梳子,动作轻柔地一下下帮我打理好......

他爱管这管那,没少被悦悦她们好意调侃,我嘴上说着无奈,其实也对这种显山露水的占有欲,以及随之而来的无条件纵容甘之如饴。

重新见到先生之后,时间仿佛就走得快了,让我总觉得一切短暂,做什么都想黏着他。

 

对他的心动,或许早在觉察之前。

 

03

 

这一天是先生的同学会。我恰巧有一个节目,录制完毕之后已经过了晚上九点,便在家里边看综艺节目边等他回来。

却没料接到了韩野的电话。

“不好意思啊嫂子,他们太高兴了一直让白哥喝......”韩野心虚地挠了挠头。

我佯装板起脸:“下不为例。”

“不会的!”韩野连忙并拢手指作发誓状。

我被活宝成功逗笑:“行了,知道你们聚得开心,谢谢你送他回来。”

 

先生的酒量虽说不至于一杯倒,但确实一般,醉了之后倒也不闹,只是睡姿比起平常的四平八稳有了些变化,我去煮了醒酒汤,又拿了条热毛巾拧干后带回来,这么会儿功夫,他翻了个身侧对着床头柜这一边,身体稍微蜷起,为了放稳毛巾我只好给他调整了下姿势。他似乎感觉到了我,蹭了蹭我的手心,呼吸渐渐平稳。

我怕光线搅扰,只旋开了另一侧的灯,先生的脸一大半匿在沉暗之间,剩余的则被渲成黄昏时那种溶溶的暖黄色。我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的睡颜,觉得这种感受是用心满意足都无法形容的舒适。

对于喜爱的对象,人总会油然生起一股保护欲,甚至将对方比拟作各种各样的小动物,若我给身为特警的先生冠名为猫咪或者小狗,乍听上去格格不入,但无论是谁,在这种情况下都会不由自主地把一厢情愿当成理所应当。人们愿意这样相信,好为自己种种失去理智的行为找到一个借口,让贪得无厌的私心听上去显得冠冕堂皇一点。

我两只手臂垫在床单上,坐着木地板,就着悬在房间的明暗交融一根根数起了先生的睫毛。

 

04

 

“学长?”我又向空荡荡的教室看了一眼,确认真的再无旁人,“你还没回去么?”

他应了一声,像是爱理不理的,就坐在最后面一排靠窗的位子。教室两侧的窗户都没有关,空气是对流的,因此窗帘哗哗地上下翻动,仿佛屋子里翻涌的潮。外头的栀子开了,不少花瓣也一起飘了进来,他一动不动地望向窗外,唇抿成了一条线。

尽管这位学长很难搭理,但卫生检查还是得进行下去。我见黑板上最右侧值日生那一栏赫然写着白起二字,对他在这儿的原因倒是了然于胸。

“唔,有纸屑哎,”我笑了一下,弯腰捡起他前面第二个座位底的草稿纸,“学长没看到吗。”

他这才看向我,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我把纸揉作一团,投向后排的垃圾篓,在记分册上写了个优字,抬起头时,却见他的视线仍然黏在我的脸上。

我被盯得发慌,条件反射就是去抹自己的颊边。

他却摇了摇头,于是最后那点欲言又止的神色也一并消去了,手支着下巴,移开了目光,说:

“帮我把门关一下。”

“好的。”我松了口气,走到门边又被他叫住。

“喂。”

“怎么了?”

我回过头,他的衬衫上沾了几片花瓣,面目被阳光涂成了暖洋洋的橘红色:

“注意安全。”

 

走到楼底的时候,我鬼使神差地抬头往上看,只能见到外围栏杆上,教室敞开的窗扉。眨眼间我又像是回到了刚才的那个场景,偌大的屋子里就他一个人坐在最边上,好似对什么都无动于衷一般。

栀子花的碎瓣在风里洋洋洒洒,让我想起秋天,琴房外漫天的银杏叶子,飞花和落叶是绚烂而曼妙的,我却总觉得在这些美好的场景之中,还有一些膨胀的,难以形容的情绪。

“注意安全”,这是他给我留下的最后四个字。

此后我再没有见过他。

 

05

 

我睁眼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被窝里,旁边的位置空了,床单还未复原的形状和暖和的余温让我知道先生也才刚起来不久。

那个梦里呈现出我和先生多年前,最后一次见面时的情景。许多无法解释的事情,随着时间的推移,早已填满了答案。

先生的父亲殉职那年,他的evol在危及生命的灾难中和着我的琴声觉醒,祸福相依,倘若不是B.S势力的渗透,我或许再无法遇见他,也不会知晓,他曾经捧出了怎样的一颗真心,那些银杏叶下掩埋了少年的什么故事。

我的先生拙于谈情,安慰人时甚至笨手笨脚,什么不缺就缺浪漫细胞,决心隐瞒什么东西的时候活像是一棵挺拔的树,默默无言地立在林荫道边,和天同地。

但他又是我的飞天小特警,伴着风来随着风去,那么率真而利落,燎原火一样地让人着迷。他把满桌的卷宗、纷杂的案件还有可以使人焦头烂额的任务都划拉到一边,从此驾着软乎乎的云朵为我送来了星辰和日月。

厨房里锅碗瓢盆一阵响,我放轻脚步,偷偷摸摸地从后面抱住了他,撒娇般地蹭他的背。

“醒了?”他笑了笑,身上只有沐浴露清爽的气味,见我吸着鼻子,他紧张地问我:

“我刚洗过澡了,还有酒精味吗?”

“没,”我整张脸埋在他的黑色背心里,声音被布料烘得瓮瓮的,“问你啊.....你不是说,遇到困难的时候就喊你的名字吗?”

“嗯。”

“那你呢?”

“什么?”

“我是说,”他转过身来注视着我,我拽着他的衣角,“你以前,还在学校的时候,训练特别苦特别累甚至还有可能遇到危险的时候,你又怎么办呢......”

“想着你。”他的答案毫不犹豫,“想着你过得好不好,想着等毕业了就回来找你,想着怎么制造和你的偶遇——”

我被这记直球打得既心酸又甜蜜:“还有呢?”要是当年能知道他的想法,就好了。

他在熹微的晨光中展颜而笑,刮了下我的鼻子:

“嗯,还有想着怎么把你拐成我太太,”先生赏了我一个薄荷味的吻,“别在意过去的事了——当然,你要是愧疚也行,可以想想怎么用下半辈子好好补偿我。”这尾音刚落,他好似还颇为得意的样子。

我也跟着笑起来,拱进他的怀里:

“不够,再来。”

 

于是我们又开始接吻。

 

06

 

我仔细一想,其实先生也是我的初恋。从大学起爸爸就很关心我的恋爱问题,他在世时,也不是没给我找过相亲对象,可我从来都没有遇到过真正让我怦然心动的人。

现在我知道了,是命运注定让我用这些年的光阴,去等待一阵风。

 

等他来,然后在几十年后的某一日,和他一同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