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叶/ABO】识归舟 10
前文：09
要好好谈恋爱了......其实本来应该再多写3个情节点的，但是这样一来这一章起码7000+，也影响阅读，所以往下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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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霄星大火”的事件很快登上了热搜，许多门户网站的微博都在实时更新着现场情况，那块地方窝藏着一大片笼屋，火灾发生的缘由就是分布杂乱的电路老化严重。
何不食肉糜的人，并不能想象为何会有人乐意住在违规改造房屋结构和平面布局，用木板隔开后人均居住面积仅仅几平米的群租房。灾情在网络上一经披露便引起了轩然大波，不少评论都在呼吁上行下效，严格管制此类行为。
但那些只能是后续影响，而非当务之急。
火光冲天的摄像极具震撼力，滚滚黑烟旋然而上，将一角碧空熏得面目全非。然而，出外勤路过附近的林溪柳抵达现场时，火势却尚且还在可控范围内。她知晓披星戴月的蚁族大部分已经出去上班，站在外面拨打消防电话，却听见了孩子的哭叫声。
她抛下记者对新闻的嗅觉，简单做了应急措施后冲入楼内，几乎在她护着怀里的孩子正要下楼梯的同时，整栋房子发生了液化气爆炸。
叶修坐在冰冷的长椅上。
他已经无法回溯林溪柳是抱着怎样的心态将自己设置为联络薄上的第一位了。都不重要。四天之前，叶修不确定林溪柳会否给予后续的回复，如果有，他又应该怎样把握好距离，聊作几句宽慰。这些都是他认真思索过的问题，但眼下的情形，却无法归于任何一向。
报社那边也来了人，对他的身份自然是好奇的，叶修没功夫做别的解释，只叫他们帮忙联络林溪柳的家人。她不是本地人，一系列的后续必然相当棘手，叶修去了个电话吩咐陈果先将前面片子的后期做完，调整工作计划。林溪柳同事见他处理得井井有条，反倒局促起来，叶修想了想说我留个号码，您先回岗位吧，手术结果出来再联系。
这下就真只剩他一人了。
有朋友评价他沉着冷静时说过，哪怕天塌下来按在肩上，叶修都能顶着先把事情一一料理了再考虑世界末日。从长识社到专题团队，再到工作室，叶修慢慢也习惯了这种做法，护持别人和被依靠的滋味。
他的脊骨抵着椅背，凉意浸透，还是尝出了一点疲累。
周泽楷过来的时候叶修正在用手机查林家人定下来的那趟航班班次，紧急订票挑不了时间，等到S市已经将近凌晨两点，他得安排人去接，想着时直觉屏幕上的光被阴影划去了一道，便抬起头。
两人半晌没有说话。手术室里的是烧伤科的医生，叶修对周泽楷目前的职能不熟悉，但没必要他应该不会出现在这儿——几秒后他放弃了思考，懒懒的倦怠感浪潮一样地扑上来：
“你来了啊。”
周泽楷肤色很浅，约摸因为工作强度大，面部浮出一种脆弱的苍白。他白大褂的下摆，袖口，心胸处，都是干涸且深浅不一的血痕，尽管瞧着狼狈，仍旧服帖地修饰着身形，这家伙天生有一种显得整洁干净的本事。走廊上又推过去一张救护床，来去匆匆间还是有人探着脑袋往这边望了一眼。
周泽楷眼里装着两个光影暗昧的夜晚。
他接着在叶修的面前蹲了下来，给他开了医院配的八宝粥，拉环竖立着扯掉了全部的铁皮盖面，拿着勺子递过来。叶修没什么胃口吃东西，吐出口浊气，想着先接了吧手上却没有力气，东西瞬间往下滑。
周泽楷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吃吧。”他安妥地将罐子放回来，捧着叶修的手说。
他掩饰地，“不知道做什么了手这么软。”
叶修食不知味地吃了几口，简直如鲠在喉，嗓子眼里堵了一块什么，吞咽的动作越大就越是想顶出来，最后他还是有点反胃地放到一边，摇了摇头。周泽楷一直保持着先前的动作，这样叶修看他的时候就不需要抬起脖子，他把东西收了，伸手撩起叶修刘海，探了探额头的温度。
叶修费力地，“我没事。”
他确实有点头晕，先前一整个上午都在给那个大病初愈的明星补拍，出厅下台阶的时候接到了电话，背景音吵得像煮沸的水，混着警报拉响时刺耳的呼啸。叶修马不停蹄地赶过来，神经一直绷着，压根缓不下劲去想别的。
这是过了多少个小时他也不知道，医院长廊上的灯光特别亮，白茫茫的一片，惨烈地照射下来，晃得他更是郁结。
周泽楷动作背后的意思他来不及想，横竖想了也无法左右对方，叶修说你腿会麻的，正要把周泽楷拉起来，手术室的门就开了。
医生看了一眼周泽楷，把口罩拉下来，告诉叶修伤者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说不定以后回想起来这一天，难免会觉得用这样的时间和地点来讨论接下来要说的事很不合时宜。叶修在心里对自己讲了一句。
但什么才是合适的？——这一点他也不清楚。问周泽楷，或许对方同样说不出个所以然。从他回来之后，发生的种种都急切地需要摊牌说开，但每一次见面，却都有种按下葫芦又起瓢的仓促，他们不约而同地对上一回的事避之不及，却又无法逃离地走向了再一次无解的不了了之，终究变成这种藕断丝连的局面。
叶修看着周泽楷拿钥匙打开门，随着他走进楼顶宽敞的天台。
林溪柳推出手术室之后就进了ICU，有一些手续需要他鞍前马后地跑几趟，周泽楷似乎是特意一直陪着，好像对哪个方面不大放心似的。
上楼梯的时候叶修瞧了瞧挂在门沿的绿色指示牌，这边最顶楼是内四科，消化还有其他三个。一般来说为了防微杜渐，医院天台的门都上着锁，叶修爬上来时看见插销那儿果然搁着明晃晃的一块金属，周泽楷倒是轻车熟路地摸出了一串钥匙，手指动着，翻捡出其中一把。
已过下午六点半，这一日的空气质量不是太好，阳光隐没，天色近乎暗蓝，像一幅色调消沉的油画。刚开始叶修想着莫非这里还是周泽楷的一隅秘密花园不成，走了两步就啼笑皆非地望着支起来的几个架子，上面还晾着三两件衣物。
周泽楷把门虚掩，和他一同走到了护栏边。
这样居高临下的时候，与地面紧密挨靠的一切就变得格外微小。叶修朝下望了一眼，十几层的高度，道路上的车水马龙，还有近些处的人潮汹涌都糅在一团，黑压压的芝麻粒。
医院就像是一座孤岛，连接着阴和阳这两端，每日伴随着救死扶伤的科技水平飞速发展，以及人类始终无法摆脱生老病死的脆弱。叶修不是没有在这里呆过，生和死的交替，体制更改的举步维艰，随时可能爆发的矛盾冲突，一分一毫都极度消磨人的精神。
叶修两只手臂搭着栏杆，望了会远，侧头去看周泽楷。他点了根烟，漫不经心地叼在嘴里，对方的脸在半灰的气体后若隐若现。
“林溪柳她对我......”叶修弹了下烟灰，刚起了个头，撞见周泽楷隐忍而挣扎的眼神，像是注射进肌肉的一剂药水，针扎着牵出疼痛，他别过眸去：
“原来你都知道了啊。”
周泽楷“嗯”了一声。
他继续说了下去：
“这几年我认真想过，要是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刻应该如何做出选择。如果对方同样是Beta，那确实挺好。你知道相对于Alpha和Omega，同性是对我们来说最为安稳的伴侣，没有发情期，低生育率，如果想要做出一份事业，只能是大有裨益。”
周泽楷很快地眨了一下眼睛，下颔垂得低，嘴唇紧紧抿作了一条线。这样的地方太安静了，连他的呼吸声都显得异样清楚。
这番话不像临时编排的搪塞之词，叶修定是推敲了很多遍，好让自己在任何情况下，只要第一个字出了口，就能比较顺利地表达完下面的意思。他站在昏暗模糊的夜色里抽烟，神色温柔，将是周泽楷一辈子都无法摆脱的画面。
他承认这是对的，又应了一声。
“但是，每当有人接近，想跨越过安全线走到我的身边时，我都毫无例外地想要往后退开。”叶修吐出一口烟，从周泽楷的角度看得到他微颤的睫毛，“不一定是想起了你，只是下意识地——率先判断到我和对方是‘不可能’的。时间一久，再去维系某段关系的念头也就淡了。”
周泽楷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他像是在电视里面看到了无数遍北极光，最后才抵达了欧若拉存在的那个世界之巅，眼前浮现出大片绚烂而迷幻的紫红色。
他宁静地看着叶修。
大概过了有一个世纪那么久，叶修抹掉了烟蒂，很淡很淡地笑了一声，说：
“可能还是忘不掉吧。”
周泽楷扶住他的肩膀，凑近过来时，叶修没有再推开这个吻。
